他可能以后都不会再想当我的技术员了。
伊森在卡萨布兰卡的深夜里,望着远处雪白的沙漠,和黑夜,和白炽灯一样亮的月亮。
他转过身。
他刚刚和电话的那头吵了一架。
班吉,他几年以来最熟悉的内勤技术员。
其实他们没少拌嘴,在任务的时候,忘了开门,忘了把手中平板的锁屏打开,忘了电话这头的自己还悬在世界第一高楼的外墙上。也可能不算拌嘴,伊森在心里对这个只见过没几面的技术员抱有无比的放心,只是对方有时候的差错实在让人,让自己都胆战心惊。
他大概是想要我的命。
每回伊森都这样想,但每回听到任务队友里有他的名字,还是会,不是放下心,是一种就像看到路边有只小橘猫的时候一样的心情。它们每次都情愿或不情愿地与你擦肩而过,毛茸茸的存在和叫声就能给你带来安慰。
他会聊周围发生的事,最近玩了什么游戏,对面桌子的姑娘和她男朋友分手还是复合了,部长又有什么非人的规定,以前共同的队友最近又去勾引阔佬还被送了一车的玫瑰。
在印度任务的前夜,伊森听到他突然停下来,就仿佛看到他在有人给他送信件的时候训练有素地切换游戏屏幕。在南非的大街上,伊森听到班吉问他能不能顺道给他买包咖啡寄回去。在泰晤士河畔,伊森听到班吉说他在一个长椅下面画过画。
这是现在的伊森唯一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的窗口了。
他仿佛在透过每一次任务窥探班吉的生活,也不能算是窥探,大部分都是他告诉我的。
班吉的嗓音,班吉办公室里细碎的拆零食包装的声音,班吉说我就睡十分钟和随后平稳的呼吸声。
大部分。
其它部分也是他允许我听到的。
伊森,再往右十公分。
伊森,还有一英里你就追上了。
伊森,快醒醒,还有三分钟,还有机会。
伊森。
伊森。
就算是为了他,我也要活下去。
伊森在天台上仰望着星空。
至少我们还能看到同一个月亮。
卡萨布兰卡固然是个浪漫又危险的地方。
那部电影,伊森想,我如果是他,我会让伊尔莎走吗?*
“班吉,对不起。”
“班吉,别走。”
或许我才是上飞机要带伊尔莎离开的那位。
“我在这儿,我在,伊森。”
“我在。”
P.S.
* 阿汤哥最爱的电影《卡萨布兰卡》里,男主角里克最终还是成全了在巴黎时邂逅的恋人——英格丽·褒曼的女间谍伊尔莎,用自己手中的通行证送她和他的优秀反纳粹领袖丈夫维克多去当时象征自由的美国。
伊森都把全世界给别人了,还不能把爱人留给自己吗?
靴靴大家。mua!